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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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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糖葫蘆瞧著有這般好看麽?”雲舒塵側目問道。

“色澤紅潤,糖衣厚實。”死不開竅的徒兒認真分析,“確實在以往見過的糖葫蘆之間,算是好看的。”

她收回目光,終於看向雲舒塵,“這一街的吃食,似乎比太初境腳下要好得多。師尊,我們這是走到何處了?”

雲舒塵再瞥她一眼,“光惦記著吃東西,你連路都不知道走去哪兒了。也不怕為師將你拐出來賣了?”

話到此處,雲舒塵卻腳步一頓,四處環顧,若有所思。

“……這是走到哪兒了?”

卿舟雪不由得笑了一下,而後笑容很快淡去,興許她很擔心師尊陷入尷尬,於是一本正經地看著雲舒塵,“我去問路。”

於是這一個惦記著糖葫蘆,一個惦記著小徒弟的人,在兜兜轉轉以後,終於邁向了正途。

“便是此處了。”

卿舟雪看著這山崖,比一夢崖稍矮許多,底下流水潺潺,還懸了一方瀑布。並不算十分別致的景象。

但是能感覺到此處天地靈氣在不尋常地湧動。

“準備好了麽。”

卿舟雪往後小退半步,一些不太妙的回憶湧上心頭,背脊涼意頓生。

雲舒塵握住她的小臂,將她引過來,面對面站著,讓徒弟背朝懸崖。她擡眸輕笑,“怕了?”

“怕就抱著師尊。”

卿舟雪與她身量相仿,向前一依,埋首圈住她,抱得有些緊,後來又意識到什麽,稍微放松了手臂。

她閉上了眼睛。

雲舒塵帶著人向前一傾,相擁著跳下崖去,兩人的衣袂被長風吹得翻動不息,不分你我。

熟悉的失重感讓卿舟雪下意識地擁緊了天地間的最後一份依托,緊得似乎要將她嵌入骨血。

在極速的墜落之中,她能敏銳地感覺到天地靈氣在此刻愈發翻湧。

她們墜入一方陣法之中,被吐出來時,距離地面不過幾丈高。卿舟雪下意識地扭過身去,以自己墊在了雲舒塵身下,兩人滾落在柔軟的草地。

結結實實地滾了一圈,雲舒塵把卿舟雪壓在了身下。

卿舟雪一頭烏發被吹散,全然鋪開在碧綠的草地上,清麗動人。她還緊緊摟著雲舒塵的腰,睜開眼時才松開她。

兩人的鼻息幾乎近到可以相聞。

“原是個無甚膽量的。”雲舒塵低聲笑她,“心跳都嚇快了很多。”

“我……”卿舟雪卻有些欲言又止。

“嗯?”

“也並非全是嚇的。”她輕聲說。

“……是麽?”雲舒塵驟然想到一種可能,頓了頓,不知為何有些臉熱,便稍微起了身。

“嗯。”她頭也點得認真。

兩人相互攙扶著起身,往四周一望。此乃一片洞天福地,不知為何與外界光陰全然不一樣,此時已經是黑夜,天幕上的銀河流轉,璀璨如織女的彩衣,整片天空都被這銀河點亮。

卿舟雪擡眼看著一片星輝璀璨之處,她們方才是往下墜落,但是此刻卻已經躺在了一片山頂的平地,不可謂不神奇。

夜風涼涼,雲舒塵輕咳一聲,卿舟雪則靠住了她,“夜間不好尋物,師尊,天亮再找如何。”

“好。”

她們於山頂肩並肩坐了下來,自玉鐲之中取了件厚實的衣物,共披在兩人身上。

卿舟雪肩膀上一重,倚靠著個腦袋。雲舒塵擡眼望著這璀璨星河,“秘境之中,數這兒極美。”

“是很美。就是冷了一些。師尊,你現下冷不冷?”

“這就是捎上你的妙用了。橫豎都不會冷著熱著的。”

雲舒塵靜靜地賞了會兒景色,忽而擡起手,自虛空中劃出幾個手勢。靈光點點,如螢火一般四處散開,似乎都快要浮現在眼前。

卿舟雪不禁屏住了呼吸,將氣息喘得很輕。免得驚擾這近在咫尺的萬千盞小燈火,雲舒塵將其擺弄了半天,最終在夜風中流轉成了銀河的模樣。

“手可摘星辰。”雲舒塵放下手,又靠在她肩頭,輕笑一聲,“不是麽?”

卿舟雪未去看星辰,她看向雲舒塵的眼睛,裏面被光點映得十分瀲灩。

不知為何,她卻覺得,真正的星河不在天上,而盛在她的眼中。

翌日一早。

她們向山下走去,欲探入密林深處,去尋一味玉穗花。這種小花為五瓣,花如其名,玉雪可愛,星星點點地開在地上,並不算難得之物。它在受到靈力影響時會自我保護,如小烏龜一樣縮回地裏,只能素手采摘。

也許正因為這種貪生怕死的特性……成為了修士跨雷劫之時所服救命丹藥之時,最為普遍的一味藥引。

雲舒塵看著卿舟雪手中提著一個小籃,彎腰一根一根地摘著雲朵般可愛的小花。她穿著白裙彎腰的樣子,像是山野中走出來的精怪,渾身清幽幽的。

正當歲月靜好時,卿舟雪卻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妖氣。有聚攏之勢力,她直起身來,警惕著周圍。

沒過多久,卻又一下子消散得無影無蹤,仿佛只是幻覺。

雲舒塵悄然收了法力,潤物細無聲到未曾被徒兒察覺。

這般靜謐的時光,她不是很想被叨擾。雲舒塵面色不改,溫聲道,“無事,你繼續摘。”

卿舟雪雖是有些疑惑,不過還是乖巧地低下頭去,摘滿了一小筐。

她走出那片密林時,沿路見到了許多妖屍,橫七豎八,似乎是因著丹田破碎而死,腹部炸出了一個空腔。略帶有刺鼻的血腥味彌散在周圍。

卿舟雪不禁蹙了眉。

雲舒塵垂眸看著這景象,倒退了一小步,眉梢輕蹙,“瞧著甚是難看。”

“此物死狀詭異,師尊離遠一些。”

不知不覺間,卿舟雪又拉上了雲舒塵的手,將她牽了起來,雲舒塵微微勾著唇角,感受著掌心內的溫軟,並未再說什麽。

這樣就很好了。

興許是為人師表的最後一絲矜持,雲舒塵雖是接受了這份不可遏制的情,卻還未坦然接受由情自然而生的欲。對著徒兒不染纖塵的臉,她隱隱約約地制約著自己不能對她想得更多。

“師尊突破元嬰境時,約莫是何等年紀?”卿舟雪看著周遭的一切風物,密林長溪,奇石怪木,包括石縫裏斜開的一支金燦燦的連翹花。

“似是比你長一歲。”

秘境中人跡罕至,景物一般鮮少變化。一想到目光所及這一切,都被雲舒塵二十一歲的眼領略過,卿舟雪心中驟然升起一種奇異的感受。

她在我這個年紀時,又該是何等模樣?

卿舟雪側頭看師尊,林中漏下的疏朗碎光映在她臉上,眉梢眼角勾著溫婉多情的風致。

她年輕時大概不會是個沈悶的人。但似乎想象不出來,二十一歲的雲舒塵是如何青澀而張揚。

她瞧著她沈思了許久,直到手心被輕捏了一下,耳旁傳來女人嗔怪的聲音,“看路。”

“將那花收好,明日還得去取另一件物什。”眼看著天色愈發黑,這片密林還未走過,雲舒塵輕車熟路地帶她轉到了一處山洞。

她邊走邊說,“我記得此處似有一處熱泉……是了,就是此處。”

還未走近,潮濕的熱氣就撲面而來,能嗅出水的清甜。

卿舟雪去試探了一下水溫,不燙不涼,很是適宜。其上隱約波動著一層飄渺的靈氣,想來並非是尋常泉水。

今日還未洗浴。自然而然的,卿舟雪除去外衣,慢慢走了進去。她謹記著師尊的話,現下頗有長進——脫衣至少會象征性地回避一下。

也僅僅是象征性地轉了個身。

她浸入池水,遍體熨帖。其實很想讓師尊也試一試,話堵著嗓子眼兒又咽了回去。她心底約莫也能猜到——雲舒塵斷然不會當著她的面脫衣,更不會一起共浴。

譬如現在師尊也是背對著她的。

出乎意料的,雲舒塵的手落在腰間,頓了頓,緩緩抽開了腰帶,天青色的薄紗被她褪下。

卿舟雪訝然擡眸,女人白膩的肩背,就這樣在衣物滑脫之勢中,隱約顯現出來。墜到腰間時,她又一把扯散了發簪,頭發遮住了大片的背,只留出一截細腰。

雲舒塵的耳垂那兒嫣紅,興許是熱出來的,她佯裝鎮定地說,“你讓開些。”

她的小徒弟很聽話地在靈泉中靠邊動了動。靈泉不大,但容納兩人綽綽有餘。

卿舟雪看她一眼,便挪開目光,盯著水面,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。

不能冒犯師尊。之前走路看她,已然被糾正過一次。她不喜如此。

卿舟雪又將自己提醒一遍。

雲舒塵卻在不動聲色地打量她,只見徒弟一臉無動於衷,神色冷淡,瞧她下水的反應甚至還沒有看餃子下鍋的反應激烈。

徒兒喜愛的話本子,足以說明她對女人並非毫無興趣。

可她確實只看了她一眼,就冷靜地別過眼神,再也無多看第二眼的意思——這恐怕是自己的緣由。

雲舒塵的手不禁撫了一下自己的側臉,一個猜想驟然揪起,從而生出一絲惆悵。她偶然回想起自己年少時的一些事,心中更是百般覆雜滋味。

以她這些年月的閱歷來看,小姑娘若是傾心於女子,也會更為喜歡颯爽英氣一些的。

可她並不算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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